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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先生教的那些字,旁的小孩儿要来来转转好几遍,才能搞清楚是什么,但她似乎只一看,读,写,意思,就全部记住。
小丫舌头舔了舔嘴上的干皮来缓解唇皮的微微刺痛。
自己比村子里的那些小女娃更早地意识到,在大人的眼中,男孩和女孩是不同的。
可是为什么啊?
她不知道。
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干些活计,让爹和娘不至于把全部的目光转到弟弟的身上。
裴小丫提起木桶,粗糙的木质外表让掌心有些不舒服,把木桶全部沉到小河里再用力提起来,直到将两桶水盛满了个七成满,再重新用担挑起。
水桶压得小丫头身形微晃,她肩膀传来刺痛感,不由得咬了咬下唇,但原本脱皮的下唇更是传来了痛感。
小河潺潺流动着,出哗哗声,她回望了一眼,河面上正映出那一双眼里的不服。
俱是怀胎十月生,命随性别不公平。
凭什么?
裴小丫还记得在先生的一堂课里念过《诗经》,为什么“乃生男子”
便是“载弄之璋”
,“乃生女子”
便为“载弄之瓦”
?
璋与瓦?
肩头的刺痛都悄然隐去,她明白心底翻滚难平的念头,自己不甘心这样的别待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瞧瞧你家的小丫,还真是懂事啊,这小脸也是越长越像你们了,好看。”
家中坐着一个伯娘,她四五十岁的年纪,模样憨实,正剥着木桌子上的生花生,壳撒了一桌子,旁边的娘正几近谦卑地看着这体型富态的胖伯娘。
裴小丫甜甜地叫了声伯娘好,随后提着两桶水走到了柴房的水缸那边去,垫着小木凳将水倒进。
干完之后,她面色上有些不安,抬头看着隔着一道柴房门的院子。
这胖伯娘好像不是他们村子的人,而娘还拿出了家里藏着的花生,那胖女人穿着也不是村子里的麻布粗衣,是带些光泽,瞧着就柔软的棉布,和他们穿的根本不同。
那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让裴小丫觉得不舒服,像是在看一件货物。
可她也不敢去偷听,外面养的鸡正间断叫着,产生一片杂音,靠在门口也听不清什么,要是在这里磨蹭久了,反而让娘多想。
她再走出去,就看见那胖伯娘要走了,娘笑意盈盈地送走那胖女人,转身回眼看了眼裴小丫,眼中有着莫名的思绪涌动。
小女娃才四岁,没有真正上过学堂,得过教养,就算比旁的小孩要聪慧些,此时也捉摸不透自家娘在想些什么,就扬起小脸朝着她笑。
“娘,我已经把水倒进水缸了。”
张花刚刚转身就瞧见了自家女儿,模样乖巧,她乖乖地把水挑了回来,头上还带着薄汗,肩上的碎布衣裳被扁担压得皱皱的,可眼里亮晶晶地看向自己。
张花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心虚,却又很快消散了去,是在为小丫谋个好前程哩,有什么好心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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