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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晦唇角飞快地扬起,看样子是挨打挨出了好心情。
墨玉笙颇为无语。这小子,好像是快要治不了他了……
墨玉笙收了手,道:“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,怎么,你也爱好舞弄笔墨?”
元晦笑道,“谈不上爱好,幼时跟着家中先生学了点皮毛。当时临摹的就是韩老先生的春竹图。可惜我天生不是那块料,临摹上百次也描不来其中的气韵。”
墨玉笙接口道:“所以你知难而退,就此弃笔了?难怪未曾见你提过笔。”
元晦顿了顿,双手捧起茶杯安静地喝了几口茶水,而后缓缓道:“倒也……未弃笔。我在无相寺的那几年,曾提笔画过几回人像。”
墨玉笙揶揄道:“一堆秃头有什么可画的?难不成画他们木鱼一样的后脑勺?”
元晦没吭声,只怔怔地看着墨玉笙。不必言语,双眸中噙着的那个“你”
字已经昭然若揭了。
墨玉笙干咳了几声,抓紧时间转移话题道:“我说无聊至极并非不知好歹。头年入门,老师教了些基本功便晾我一人没完没了地描摹院中的破竹子,他在一旁凉亭与我家老爷子围炉煮酒对饮成双好不快活。”
元晦顺着他的话道:“我记得先生曾说过,学习书画方法有二。其一师古人,临摹古人画作;其二师造化,写生自然。我想韩老先生大概是想你以自然之气润笔墨。”
墨玉笙道:“话是不假,但我那时年幼哪里明白得了这些。与绿玉君大眼瞪小眼大半年都快瞪出心病了,做梦都是我爹拿着竹条追着抽我。”
元晦抿嘴一笑,“我总算知道为何我笔下的春竹没有神韵了,原来是他们嫌我面生。”
他听得津津有味,往墨玉笙杯中添了些茶水,追问道:“然后呢?”
墨玉笙转动着手中茶杯,望着冉冉而起的白雾沉默了片刻,缓缓开口道:“老爷子对我寄予厚望,我也一度励志成为一名画师。可惜人算不如天算。十岁那年我偶然窥见我爹练功,见他既能隔空取物又能飞檐走壁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跟着我爹误入歧途,将老爷子逼得差点重修祖坟。我爹怕老爷子气坏身子,将我姐推出来顶包,倒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。你可听说过逸安居士?她是如今画坛新起之秀,是韩青石最为得意的门生。她就是我姐。”
墨玉笙就着一口茶水润了润喉,平静地说道:“我有心成为一名画师,最终却混迹于江湖。墨易安七岁熟习音律,如今却在画坛小有所成。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。你想一辈子待在我身边,那是因为你年纪尚轻,以为走过的这几年就是一辈子,殊不知一辈子很长很长,长到你回头看来会发现我不过是你孤苦无依时随手一抓的救命稻草,你对我……超越师徒的……感情也不过是一时错觉。”
元晦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。
墨玉笙鲜少向他提及过往,好不容易敞露心扉一回却藏着这么大个心眼,拐着弯劝他断了非分的念想。
元晦很想直白地问墨玉笙一句,情或者可以是错觉,欲呢?那种无时无刻不想与他耳鬓厮磨缠绵不休的欲也会吗?
他想了想,还是将话咽回了肚中。
来日方长,还是徐徐图之为妙。
元晦于是轻轻笑了笑,“我从来也不知你上头还有个姐姐。再同我多说说关于你的事好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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