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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盛客栈两扇大门掩了一半,门口被人把守着,衙差已经上门。
白芙远远望见那架势,一时半会没法完事,她闪一旁等了会,最后还是从侧面向后院绕去,绕了个墙角,便望见凤宁抱成一团的身影,张惶地躲在角落。看来店家不肯收留他,他也不自寻活路去,竟似是在这等她回来。
白芙默然看着,终于幽幽一叹,心中计较下一策,悄然自后头过去将他拉起。
凤宁张口欲叫却被掩住嘴,转身见着她,眼里刹那漾出一片璨然的光亮,欢喜不尽。
白芙手指一捏,这小丐全无半分内息,也就是个寻常小孩儿,不知怎会跑天赐别院去,于是一路拉着他从后门绕进客栈,一路低声问他:“你是丐帮弟子吗?”
凤宁摇摇头,也是细细声答她,“瘸三叔是丐帮的,我从小被他捡来养大,与他一块讨饭,他在丐帮跑腿,几年前还被人打瘸了,他找过丐帮弟子教我武艺,都说我资质平庸不愿收我。”
白芙又问他,“你从哪里来的?你那三叔呢?”
“我跟着瘸三叔从京师过来,他给南京的丐帮长老送信,送了信,说要带我看看秦淮河的风光,过些时日再回京师去。”
凤宁说着低下了头,“可是没两日,他却突然死了。城里大夫说他是突脑疾瘁死的,我把他身上剩的钱葬了他,就在这城里讨饭,想讨点钱回京师。这儿的乞丐欺负我是外地的,一见我就要打,我胡乱躲去那什么别院,也被人打骂驱赶。”
他一顿,又讨好地说,“凤姐姐,多谢你救了我,只要你不赶我走,我给你做奴仆做工,我吃饭少干活多,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”
白芙听他这言语,不知那丐帮的信写的什么,却猜出这丐儿牵连了麻烦不自知,罗天弈遣天隼追查他,想必也与丐帮有关,凤宁的形迹令他动疑。她一时冲动救下这丐儿,眼下又谋算着惹事寻仇,未必保得了他周全,只能让他自保平安。便带他悄悄回了房,房门一闭,伸手按到他天灵盖上,居高临下盯住他双眼,冷声道,“你须答应我,不能与人说见过我,不能泄露我行踪,也不能将我救你之事说出去。”
她掌上蓄劲未,若摄若控,凤宁恍惚迷了下神,点点头,她又道:“我与你说过的话你一句也不能外泄。”
凤宁又点点头,她一字一顿语气严厉地道,“你答应我之事,死也得做到。”
凤宁瞪大眼,看着她幕纱后看不清的脸,白芙眼神冰冷,这眼神却似透过了幕纱,他似被她这冷厉的气势慑住,嚅嚅道:“我会的。”
白芙依然冷盯着他,凤宁慢慢双眼坚定,咒誓般回道,“我死也会做到。”
“我教你呼吸练功,未得我允许,你不能教与他人。”
白芙缓缓松开手,她想这丐儿资质不佳却不是教不会,他学得了她所教一二成,一般江湖人士都不是他对手了。她念了几句口诀让他背,教他练功法门,她教的只是内功心法最基础的入门功法,凤宁资质差却也不笨,学了三四遍便会了。她又嘱咐,“你早晚依此法修习,勤能补拙,一两月后我再教你第二层功法。”
凤宁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遭有人教导他武功,既觉新奇又欢喜,又多练了几遍。白芙也没夸他,也没嫌弃他,甚不在意地取了一把剪子,将他梳好的放下来,前后剪了几刀。凤宁探手摸了下,原来长到半腰的头被剪到肩头,额角也垂下了丝,前后都剪得又短又碎,他不明所以地呆呆望她,白芙拿梳在他顶心梳了个小髻,又自床上那包袱里取出一套男子衣裤,撕短了给他换穿,原先那套手掌一拍,碎成粉末又弃了,才对他道:“我要走了,你就住在这间客房,我让店伙给你送饭食,你不要出去,若有生人来不要开门,若有人进来便躲床上装睡,若有人问起只说姐姐出去办事未回,其它一概不能说,懂么?”
她担心刘老精觉房里换了人住,是以给他改容易装,不过店掌柜事多,无缘无故也不会来查房,她也只略作了下变换。
凤宁只能点头,问,“凤姐姐几时回来?”
白芙略一沉吟,将身上一点碎银子取了给他,约莫也有二三两,道:“你在此住十日,若十日后我尚未回,你回京师去找我,我得了空就去接你。”
凤宁却有点惊怕她一去不再相见,惶然问:“凤姐姐如何接我?”
白芙心道小孩子个个麻烦,但愿这个将来能养出息,道:“京城云昇客栈你可知道?我若到了就在客栈墙上刻个宁’字,你平日在那附近找点事做,见到字了就到客栈外等我。”
她却没说她若不到京城他又如何,想他生长于斯,没有她也能想法子生存,最后又再叮嘱一句,“记住你答应我的事。”
凤宁见她要离去,十分不舍,拉住她眼巴巴望着,白芙抚了下他脑袋,拉开他转身出门去。
客店外天色明亮许多,雨已转细微。她惦记着小肆,留他在天赐别院真是半点也不安心,但此刻却还不能过去。出了客栈,前门隐约瞥见天赐府卫的身影,她不想在这客栈旁近生事,留记号的事一时不便做,身影闪两下便离开了。
穿过几条街道,雨后湿润清凉,街巷间渐见行人,她施展起轻功仿若一团青烟,又飞走出了里许地,眼前便见杨柳依依,花树夹道,树影间露出三重金红屋檐,一座富丽的府第平地而起,府外守卫森严。
这里是丹阳王府,她在府外绕了一匝,寻着空隙又潜了进去。王府中院落重重,她小心穿行,记着各处间的庭院园苑,奴婢太监在府中走动奔忙,这白日昭昭她要行事实在不易,待到一处小院才碰到个落单的婢女,她如鬼魅般闪身过去,手指在她肩后轻轻一搭,那婢女一瞬间似被定住了,只听得一个声音钻入耳内,云天外飘来,字音洒珠般一颗颗滚入,又柔又媚地问道:“王府里的大夫在哪儿?”
婢女木然道:“大夫在西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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