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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芜道:“不怕。”
可是说话的语声却明显颤抖不已,嘴上说不伯,恐怕心中却怕得要死!试问世间谁不怕死?何况是柔弱女子?这时她身旁一名被缚家人昂然道:“要杀便杀在下,莫难为我家主人!”
阿芜见是府中年迈苍苍的忠伯——他自十几岁便在府中为奴,忠心为主,不辞辛苦;今日又见主人危殆,岂能无视,便又挺身而出,为主人领死。只是他未免太天真了些,世间的恶人不因你良善而改变歹毒的心肠!
李东尘大步走来,说道:“这不是府上的忠伯么?你要为主人领死,以报忠义,好的很。我便成全你!”
他手起刀落,忠伯倒在血泊之中,只是双目死死盯视着这个恶人。李东尘又加一脚,将这忠伯踢翻过去。
范衡阳眼见妻儿受制,忌惮她们身家性命,不敢再行格杀官兵。阿志毕竟年幼,一个年满九岁的孩子,在生死抉择面前,他能有多坚强?生死无惧,有时成人也做不到,何况他一个孩童?他眼见忠伯身死当场,早已吓得哭了起来。他看了看自己英雄一世的爹爹,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娘亲,哭道:“娘,阿志不要死,要好好活着!娘亲,你求肯爹爹告诉他们盟主信物所在好不好?”
阿芜看着哀恳的阿志,不知是怒抑或是悔改。自己相公一世英雄,不想有子如此,懦弱如斯,哀哀向敌人求恳,让相公的一世英名付之流水!
范衡阳听自己的孩儿阿志竟说出贪生怕死的话,气得无以复加,大声道:“阿志,你这样对的起死去的忠伯?你这样贪生怕死,怎对得起列祖列宗?我范衡阳一世英雄,不想竟有子如此,真是死后无颜见先祖。”
李东尘冷冷看他们说话,笑道:“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话,只可惜一会你们便人鬼殊途!范衡阳人生一世,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,功名利禄?你偏偏逆天而为,偏偏求死,这可怨不得在下了。”
他向押着阿芜的官兵使了一个眼色。这名官兵心领神会,一刀下去,阿芜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中,眼见不活了。阿志见娘亲被这恶官兵所杀,大哭着奋力挣脱扑到她身上,气不成声,哭喊道:“娘亲,都是孩儿一时懦弱,害了你。”
他又转头站起扑向那官兵。那官兵更不加思索,长刀一送,阿志也都了帐,倒在阿芜身边,犹有气息。阿志努力爬到娘亲身边,用那稚嫩小手握位娘亲满是血污冰冷的手,说道:“娘亲,阿志不是懦弱的人,不怕死,更不会丢列祖列宗的脸!……娘亲……如果有来世……阿志还要和你做母子……”
他又转头看向范衡阳,气息微弱道:“爹爹!阿志不懦弱……阿志没有丢你的脸!”
范衡阳痛彻心扉,泪如雨下,至亲之人已死,再无顾忌,虎吼一声,犹如猛虎下山,虎入狼群,手中一双流星夺命锤,当者披靡,血肉横飞!
李东尘见他已神志失常,已不可理喻,便暗暗命令弓弩手弓上弦,刀出鞘,只待一声令下,便万弩齐取其性命。范衡阳直向这李东尘扑来,因其是始作俑者,是其恶,便不顾一切,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誓杀此獠,否则枉为人也!
李东尘呼哨一声,他往旁一闪,身后百十名弓弩手万箭齐,犹如雨林般全射向范衡阳。范衡阳已是绝路英雄,避无可避,只有用流星锤拔打万千羽箭,奈何还是疏于防范,偏偏有几只羽箭射中他肩臂和小腹。恰在此在时,袁承天赶至挥动轩辕神剑加入战团,拔打飞箭。只杀得弓弩手连连后退。袁承天更不相让,长剑到处,将他们杀得鬼哭狼嚎不止。他又跃身到了范衡阳身侧,低声道:“前辈你先走,我来抵当。”
范衡阳知道纵使逃出,也是无幸,纵使脱身也是难免一死,所以他苦笑道:“少侠,你走。我死不足惜,不能连累于你,否则我范衡阳于心难安。”
袁承天忽地跃身到了李东尘身侧,长剑挥削断他头缨,吓得李东尘险险坐倒在地。袁承天本意一剑杀了此獠,可是此时此地还不能杀他。他剑压李东尘脖颈,喝道:“快命人备一辆马车。”
李东尘道:“要马车干嘛?”
转念一想便明白了,他是要带这范衡阳逃出生天,本来不愿意,可是生死之间,只有保命要紧,委屈求全,喝令手下快备马车。手下兵士自是不敢多问,因为平常这李东尘便蛮横贯了,一言不和便动手打人,成了寻常之事。
袁承天命官兵将阿志和阿芜尸身搭上马车车厢,范衡阳见妻儿尸身,心中痛得无以复加。袁承天押这李东尘到了城门口,喝令放下城门,虽然心有不甘,更知放走朝廷逆党是为大罪,可是生死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,所谓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将来总有一时捉住这些反贼,一雪今日之耻。
马车出城,袁承天放开李东尘,骑上马匹说道:“你去吧!来日再见便是生死相见!”
他跃身上了马车,命车夫赶车前行。不一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李东尘道:“今日放过你们,来日只怕没这么便宜!”
他恨恨转身回转洛阳城。
马车前行,转过一处山坳,前面是一片乱葬岗,月光凄迷之下,犹显得可怖。车厢中的范衡阳命车夫停下,说道:“少侠,范某铭刻救命之恩,只是我妻儿已死,在下再无它念,活着也焉无意味,不如随他们而去,九泉之下也可以团聚,亦是无憾事了。”
袁承天听着他是要自尽随妻儿而去,便道:“范大侠,决不可以这样去了,你难道不为你的妻儿报仇?”
范衡阳淡然道:“生死执着一念,又何必去计较。少侠,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!”
袁承天道:“范大侠只管吩咐,在下力所能及无有不从!”
范衡阳道:“盟主信物其实并不在我手中,依旧在前盟主李百药手中,因为既使此次选出新盟主,也得不到信物,须去京都前门大街竹叶巷拜谒于他,经他认可才可以得到信物——只因这盟主之位关乎天下苍生,所以不得不察,以防落入奸人之手!少侠你要去拜谒于他,这是我的信物。”
他伸手入怀让一块玉脂牌交给袁承天,又叮嘱道:“少侠,你千万拜谒李百药盟主,天下的重担交给你了!少侠,千万莫忘了我汉人家下!昔者洪武大帝有言驱逐鞑虏,恢复中华为己任!少侠你一定不可以忘记?”
袁承天道:“范大侠你放心,晚辈一定会去拜谒李盟主,将此次事情经过告知于他,让他定夺!”
范衡阳站在乱葬岗,抬头看了一下凄惨的明月,悲从心头起,万千愁苦不知从何说起,一时悲伤难已,长叹一声,说道:“少侠,人生在世,从来如此,大抵不过生离死别,人终究还是要死的,有人畏死贪生,不知大义在人间,可惜大梦一场。想我范衡阳一生英雄,光明磊落,虽不敢说侠肝义胆,忠义千秋,可是也是不落人后,不想落个身死他地,不知是悲是哀,抑或不值!”
袁承天道:“范大侠附近有药王孙思尘,可
救你不死。”
范衡阳看了看地上妻子阿芜和孩儿阿志的尸身,不觉万念俱灰,但觉来日无多,去日茫茫,已是心无所念。他看了下四野,命车夫而去,此地只有他和袁承天二人,凄然道:“少侠劳烦你埋葬我们三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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