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信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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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
11月30日，雷阵雨。

外面的雷声轰隆隆的，闪电从天空中劈下，好似一道利剑。大雨已经下了一天，从我下船开始，它就下个没完。

家里的房子大概有点漏水，所以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青正爬在梯子上，穿着笨重的雨衣，想要攀上房顶去。那一幕直到现在还让我震惊不已，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什么都会、也什么都敢做的女人。用托马斯的话怎么说的，她就是那种在床上能让你欲仙欲死，在床下能让你羞愧至死的奇女子。

我当然不可能看着一位女士抢了我们男人的工作，尤其这位女士还是我心爱的女人。所以，这份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还是我接下了。她在下面为我打下手，等我从上面下来之后，她还为我端上了刚熬煮好的姜汤。据说这是中国人用来驱寒的一种汤，喝了之后就不会着凉感冒。她站在我的旁边，看着我全部喝下去，然后还拿出干布替我擦被雨淋湿的头发。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称职的妻子，我爱死了这种感觉。

吃晚饭的时候，第一次，她为我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。虽然我承认那是因为我还是不会用筷子，几次夹一块肉都夹不起来，她大约是看不下去一块肉被我的筷子戳得快烂掉的样子，所以主动的替我夹了起来，送到我的碗里。她可能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重要，可对我来说，我感动的快死了。她真的越来越像一个妻子了。

……

12月3日，阴。

青终于睡着了。她终于在我的安抚下睡着了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。

看着她伤心成这样，我真的很心疼，很心疼。虽然我是无心的碰触到了她的伤心事，但这依然让我对她感到抱歉。我不知道，带她去看的新戏内容，竟会和她的过去的伤心事那么的相似。散场的时候，她还没有什么异样，可一到家，她就失声痛哭，哭得连气都要喘不过来。那老妪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她，很是气愤的一直在用我完全听不懂的广东方言指责我，然后见我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，大约也是气不过，就自己回房去了。

那出戏是我在替舰长干私活的时候，一家和我进行交易的老板特意邀我去看的。我并不太懂中国戏剧，只是听说这出戏很出名，中国人都知道它的故事内容。听说是两个相爱的男女因为地位身份的悬殊不能在一起，最后男方病死，女方在另嫁他人的路上自杀。两个人的魂魄后来变成了一对永不分开的、破茧而出的蝴蝶。

听起来是个悲剧，有些像莎士比亚的戏剧情节。可是，我没有想到，青看完这出戏后的反应会这样大。难道她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个相爱而不能厮守在一起的男朋友吗？那天我看到她想投水轻生的时候，是不是因为得知了那个男人不幸病死了，所以要殉情吗？

其实，我有太多的疑问想问。可看她哭得那样伤心，我反而一个字都问不出口了。我不想再去触痛她的伤心事。唯一能做的，只有紧紧的抱着她，给她力量，给她一个可以尽情倚靠的肩膀。

……

作者有话要说：

☆、（下）

12月3日，晴。

这几天青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，安静、恬淡，和老妇说话的时候，眉眼间带着点淡淡的笑意。我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多少老妇那口浓重的广东话，但至少看起来这没有让她为难。她真是太神奇的女人了。那个夜晚，她在我的怀中哭得愁肠寸断，几乎昏死过去。可现在，她却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，仿佛那个夜晚在我肩头痛哭的那个人不是她。我真想知道，她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，多少让她一个柔弱的肩膀几乎无法扛起的伤心事。

看着她纤弱的背影，我觉得很心疼。好想早一点带她远走高飞，好想将她抱在怀里，为她遮风挡雨，成为她的依靠，让她再也不会伤心，不会难过。如果我现在开口请求她等我，等我两年，到我上岸服役后，我想向她求婚。

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，我有些害怕，怕她一口拒绝我。如果是那样的话，我宁愿维持现在的状况，至少我还有做梦的机会。

……

12月12日，多云。

我的胳膊还在阵阵作痛，可我的心却欢乐的快要飞出来了。要不是现在时间太晚，我真想大声的歌唱，还想告诉全世界，我的青，愿意等我。她答应要嫁给我了！我要结婚了！我要结婚了！

今天香港的轮渡码头发生了撞船意外，我正巧谈生意回来，乘在被撞的轮船上。因为拥挤和被撞时的惯性，我的左手重重的撞在了船体的防护栏杆上，不但蹭去了一层皮，让手臂上血肉模糊，还撞断了我的胳膊。当时的情况很惊险，我们的船船体已经倾斜的很厉害，很多人的身体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。等我被水警救上岸的时候，我已经被冻得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了。

我没有回家，怕自己这副样子吓到她。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，这点伤，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要紧事。我本打算在医院过一个晚上再回家，反正有时我谈生意也有外宿的时候。我以为她不会知道码头出事的事情，没想到，她却意外的出现在了医院里，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现在想来，当时的她，脸色惨白，嘴唇都没有了颜色，一脸的惊惶，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时淡然自若的神情。我看见她惨白着脸、疯了一样的在医院拥挤的走道中四处寻找着我，还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，那是我第一次这样清晰的听见她喊我的名字。

以往，她从不唤我的名字，即便在我们最亲密的时刻，她也只是发出几声难耐的呻吟。所以，听着她的呼唤声我怔住了，不，是被迷住了。我从不知道，我的名字在她的口中唤出，是这样的动听……好吧，我承认，我有些疯了，痴了，对她的一切，我早已迷恋的无法自拔。

直到她在人群中发现了我，扑到我的身前，疯了一样的打我，劈头盖脸，把我都打懵了。然后，她忽然的住了手，搂着我的脖子放声大哭。周围的人们看着我们，都在偷偷的笑，笑什么我不知道，但我听着她的哭声，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柔软。

我用那只能动的右手，用力的抱住了她纤瘦的身躯。我想，她是在担心我吧。经过了这么久，她对我，应该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吧。那么，我是不是可以把一直想要说的话告诉她呢？与其整日惶惶，倒不如直接问她，就算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也好，总比等待着宣判前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要痛快许多。

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，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出了埋藏我心底很久很久的话。然后，我看着她，等待着她的回答。胸膛里的心跳得飞快，几乎要跳出了我的喉咙。她停下了啜泣，泪眼婆娑的看着我，黑色的眼睛久久的盯着我看，仿佛在思考，在犹豫。

就在我以为她要拒绝我、心灰意冷的时候，她点点头，轻轻的说，好。那一刻，我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傻傻的看着她。直到她被我这傻瓜的反应羞得涨红了脸、要转身离开的时候，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。